摘要：这次疫情重构全球航空业竞争格局，大量中小航空公司破产，全球主要航空公司严重亏损，纷纷通过集团资源整合、跨航企抱团、行业上下游合作、航空联盟合作等方式努力渡过难关，行业将面临百年一次的深度洗牌。这对中国民航既是严峻挑战，也是塑造国内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的有利时机。本文据此进行了分析，提出了有关启示和建议。

　　一、疫情危机重构全球航空业竞争格局

　　（一）疫情危机重创全球航空业

　　今年1-9月，欧洲、北美、亚太地区主要航空公司均大幅亏损，亏损额创历史之最。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中国航空市场快速恢复，国内三大航在全球主要航空公司中亏损最少。

　　表1：2020年1-9月世界主要航空公司经营情况

　　数据来源：各航空公司年报，单位：亿元

　　（二）疫情危机导致大量航空公司破产

　　目前，全球已经有43家航空公司破产或申请破产保护，不乏意大利航空、维珍澳航、拉塔姆航空等著名航空公司。英国航空咨询公司IBA预计，全年航空公司破产数量将达到70家。随着疫情持续影响，大部分航空公司都可能面临倒闭或被收购风险，行业将面临百年一次的深度洗牌。

　　表2：2020年全球各区域航空公司破产情况

　　数据来源：网上资料整理

　　（三）中国航空旅客量有望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第一

　　疫情以来，中国领先美国和全球市场快速恢复。根据国际航协发布的10月份主要国家国内航空客运市场恢复情况，全球国内市场收入客公里、可用座公里、载客率分别同比下降40.8%、29.7%、13.2%，美国收入客公里、可用座公里、载客率分别同比下降60.7%、45.3%、23.6%，中国收入客公里仅下降1.4%，市场基本已经恢复，可用座公里同比还高了7.6%。

　　表3：2020年10月主要国家国内航空客运市场恢复情况（同比变化率）

　　数据来源：国际航协

　　根据飞友科技数据，从城市人口与旅客量恢复百分比看，全球前15大机场中，中国机场已全面超越美国的亚特兰大、达拉斯、洛杉矶、芝加哥等机场。

　　图1：全球前15大机场发展指数（2019-2020）

　　数据来源：飞友科技

　　去年，美国、中国航空旅客量分别为9.24亿、6.6亿人次，国际航协、美国航协等组织预测，2020年美国、中国航空旅客量将分别下滑60%、40%。这相当于美国1985-1986年的民航规模，倒退35年，相当于中国2014-2015年的民航规模，倒退5年。今年，中国航空旅客量将大概率超过美国成为全球第一。

　　二、疫情危机对航空公司竞合关系的影响

　　面对疫情带来的巨大冲击，全球航空公司通过大规模削减运力、延迟接受新飞机、停发减发薪资、裁员、争取政府救济等措施自救求生。同时，也纷纷通过加强内外部合作应对危机，主要可分为四种类型。

　　（一）集团内部资源整合

　　1.国泰停止营运港龙航空。2015年以来，国泰由于燃油对冲重大亏损，2016年、2017年分别亏损2.3亿元、7.5亿元，2018年才扭亏为盈，但2019年受社会事件影响盈利同比下降27.9%。今年上半年，国泰巨亏84亿元，经营压力空前。10月，正式停运2006年收购的港龙航空，重组后每月节省4.3亿元现金流。

　　2.汉莎关闭子公司，出售维修业务。今年1-6月，汉莎净利润巨亏289.2亿元，为欧洲航企之最。4月份，正式关闭廉航德国之翼，并决定瑞士航、奥地利航、布鲁塞尔航等子公司，2020年、2021年客运量不超去年的1/2和2/3。同时，计划出售部分维修业务，以适当价格首次公开募股。得益于设法自救，汉莎第三季度亏损收窄，汉莎货运还取得12.94亿元业绩，预计未来一年现金流将恢复正值。

　　（二）航企相互抱团

　　1.美国航空与卡塔尔航空战略合作。今年1-3月，美航净亏损22.4亿美元。2020财年，卡航亏损19亿美元。2月底开始，两家航司开启战略合作，美航乘客可预定卡航往返美国的所有航班及部分中东、南亚、东南亚航班，卡航乘客可预定美航的美国国内航班及欧洲、拉丁美洲航班。此次合作，有力增强了双方在美国-中东等市场的竞争力。

　　2.易捷航空与阿提哈德航空开启新合作。截至今年9月，易捷年度亏损12.7亿英镑，为成立25年来首次年度亏损。上半年，阿提哈德航核心业务亏损7.58亿美元。两家航司今年开启新合作伙伴关系，旅客将首次能够通过易捷网站购买68个欧洲城市的机票，并转乘阿提哈德在欧洲10个门户的航班到达阿布扎比。此次合作有力增强了双方在欧洲-中东市场的优势。

　　3.阿联酋航空与迪拜航空重启战略伙伴关系。今年4-9月，阿航总收入同比下降74%，净亏损38亿美元。从9月开始，阿航与迪拜航重启战略伙伴关系，阿航乘客可前往迪拜航空30多个目的地，迪拜航空乘客可前往阿航70多个目的地。通过此次合作，实现了资源整合、优势互补，巩固了阿航在本国的优势地位。

　　4.南航与东海航空战略合作。今年5月，南航与东海航空签署战略合作框架协议，双方在市场营销、机务维修、航空配餐、地面服务、信息系统、人员培训、国际合作等领域开展合作，目前已开始代码共享，东海航空深圳-天津、无锡等11条航线纳入共享航班范围。

　　5.奥凯、瑞丽、青岛航空等联合推出随心飞。今年7月，奥凯航空、瑞丽航空、青岛航空联合推出“周周小长假”套票产品，不限飞行次数，三家航司航班可任意选择，产品有效期为8月5日至明年1月25日。

　　（三）行业上下游合作

　　1.海航与中旅集团、飞猪旅行、滴滴出行战略合作。今年1-6月，海航控股营业收入同比减少66.6%，净利润亏损118.2亿元，居国内航企之首。困境之下，海航积极寻求上下游伙伴，今年4月，与中旅在航旅产业、免税业务、资本合作领域开启合作；9月，与飞猪在直播、会员、产品营销等方面开启合作，与滴滴在产品创新、品牌合作、会员权益、企业出行方面开启合作。通过上下游合作，海航客户基础得以扩大，主营收入提升。今年10月，海航收入客公里64.5亿、收入吨公里6.5亿，环比分别提升12.2%、13.7%。

　　2.东航与国铁集团开启客、货空铁联运。8月，东航、国铁在全国首次空铁联运互售，铁路12306和东航APP实现系统对接，上海虹桥旅客可直接购买东航、上航航班与高铁相衔接的客票。9月，双方推出货运空铁联运，实现“一单到底、一箱到底、一签到底、一检到底”。东航空铁联运，与“随心飞”类产品有机结合，创造了新的客户细分，获得了广阔的潜在客户，提高了市场占用率。

　　3.携程与多家航企开展会员权益合作。今年1-3月，携程净营业收入同比下降42%，净亏损54亿元，同比减盈100亿元。面对困境，携程采取多项举措，其中会员权益为主要措施之一。携程与国航、深航、法荷航、芬航等多家航司加深会员权益合作，携程相应等级会员参与相关“快速升级挑战赛”，即可获得相应航司金银卡会员，并可乘坐相关航空联盟成员航班。携程还与吉祥航空双向打通会员体系，吉祥金、银卡会员可分别享受携程钻石、铂金会员权益。通过会员权益合作，有效增强了客户粘性。三季度，携程净利润16亿元，实现今年首季度盈利。

　　（四）航空联盟合作

　　寰宇一家、天合联盟和星空联盟代表着全球近60家航空公司，占全球航空运力一半以上。疫情以来，三大联盟纷纷代表成员公司，呼吁各国政府和利益相关者采取帮扶政策。各航空公司特别是中小航空公司，纷纷加入航空联盟或者开展联盟合作，借助联盟力量渡过难关。加强联盟合作主要有以下优势：一是市场优势，可以快速拓展航线网络，扩大经营范围。二是成本优势，共用维修设施、运行设备，联合采购航油，降低运营成本。三是旅客优势，共享常旅客计划、休息室、值机中转、一票到底、里程兑换等服务。这对于中小航空公司来说，是渡过疫情难关的有力支撑。

　　1.摩洛哥皇家航空、阿拉斯加航空加入寰宇一家。今年4月，摩洛哥皇家航空正式加入寰宇一家，为联盟2014年来首次加入的新成员，也是非洲大陆第一个正式会员。阿拉斯加航年底也将加入寰宇一家，比原计划提前约六个月。入盟以后，可共享联盟13家航司的航线网络、1000多个目的地，常旅客可在13家航司消费里程、使用休息室。

　　2.泰国微笑航空成为星空联盟优连伙伴。星空联盟优连伙伴计划于2017年5月问世，可让航空公司在不成为联盟成员的情况下与联盟网络连接，上海吉祥航空为第一个优连伙伴。今年2月底，泰国微笑航空成为星空联盟第二个优连伙伴，不仅提高了竞争实力，还与母公司也是联盟成员的泰国航空保持无缝衔接，有利于实现最优成本效益。

　　三、相关启示

　　（一）这次疫情对航空业是一次生存危机。这次疫情危机对航空业影响，远超2003年“非典”和2008年金融危机，大量中小航空公司纷纷倒闭，全球主要航空公司亏损额多创历史新高，不得不采取力度空前的自救求生措施。对于中国航空公司来说，首要任务是集中力量办好自己的事，保全自身、生存下去，尽快渡过生存危机，这样才能为更好参与国际竞争奠定基础。

　　行业层面也要加大政策支持力度，帮助企业渡过难关。虽然国内疫情控制得比较好，国内航空公司亏损相对于欧美航空公司较少，但达美等航空公司借助政府大额救济、裁员、资产减值、残值准备等措施，消化存在的问题和包袱，疫情结束后可以轻装上阵，而国内航企在裁员、减值准备方面还存在困难，在疫情后只能负重前行。对此，民航局应该进一步研究扶持政策，帮助航空公司渡过危机。

　　（二）全球航空业将出现新一轮兼并重组浪潮。历史经验显示，经济危机发生之时，往往伴随着航空业兼并重组。2000年以来，受“9·11”事件和金融危机等影响，一些航空公司面临生存危机，全球航空业开启了一轮并购浪潮，改变了航空业的竞争格局（见图表5）。目前，美国航空市场高度集中，美国三大航的市场份额已经达到了83%，而欧洲三大航只有42%，中国三大航只有65%。随着疫情持续影响，欧洲和中国将会出现新一轮兼并重组浪潮。特别是中小航司抗风险能力较弱，资金流比较紧张，经营普遍十分困难。建议行业层面加大指导力度，以国内三大航为主体，重新整合中小航空公司资源，适度提高行业集中度，既缓解中小航司经营困难，又利于做强做优骨干航企，培育较强国际竞争力的大型航空运输企业。

　　表4 近20年航空业主要并购案例

数据来源：公开资料整理

　　（三）加强合作是应对危机、化危为机的有力举措。疫情之下，国内外航空公司纷纷通过内部资源整合、跨航企相互合作、行业上下游合作、航空联盟合作等多种方式，渡过疫情难关。对于中国航空公司来说，加强上下游合作，既有利于抱团取暖，尽快渡过疫情危机，也有利于整合各方资源，加快塑造国内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抢占未来先机。建议中国航空公司借助疫情影响，积极寻求上下游合作伙伴，一方面，围绕“吃、住、行、娱、游、购”，与航空公司、机场、酒店、度假、景点、高铁、用车等企业开展产品合作，与大型OTA代理商、大型银行、大型旅游集团等开展会员合作，不断丰富产品体系，提高产品吸引力和竞争力；另一方面，基于民航业高风险、高投入、高技术、高波动、盈利能力低的“四高一低”特点，整合内外部资源，积极延伸航空产业链，大力发展机务维修、货运物流、航空金融等高附加值产业，提高整体抗风险能力和价值创造力。

　　（四）航空联盟可能出现新格局。现有的三大航空联盟格局，是欧美老牌航司主导建立的。疫情之下，老牌航司均受到严重冲击，中国航司亏损相对较少，已经率先复苏。随着疫情影响加剧，旧有的航空联盟格局肯定不能一成不变。行业层面应加大政策指导力度，推动中国航司抓住有利时机，采取有力有效的竞争合作策略，逐步弱化联盟现有领导者的地位，不断扩大在联盟内的影响力，逐步增强国际民航规则标准的主导权和话语权，走上国际民航舞台的中央。（作者：连龙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