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是“十四五”收官之年，是“十五五”谋划之年，更是奋力谱写加快建设交通强国民航篇章的关键之年。日前，2025年春运落下帷幕，全国民航在春运期间旅客运输量和航班数量均创历史新高，我国民航旅客运输赢得“开门红”。但我们要清醒地意识到，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外部环境变化带来的不利影响仍在加深，国际商旅需求严重萎缩；同时，我国经济运行仍面临不少困难和挑战，国内需求不足，人口发展呈现少子化、老龄化特征，高铁发展对我国民航客运市场需求产生严重系统性影响，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的高质量发展目标难度加大。笔者认为，我国民航要在内外部环境中的不确定中谋求确定性，唯有创新商业模式才能应对市场演变新趋势的新挑战，才能把握航空旅客消费新需求下孕育的新机遇。 

　　一、创新民航旅客运输新模式的背景和意义 

　　2025年全国民航工作会议上指出：“服务提消费扩内需，推动运输生产稳健平衡增长。充分发挥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作用，坚持供需两侧协同发力、动态平衡，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市场，在扩大运输规模的同时，进一步提升发展综合效益”。低成本航空模式可以为思考民航旅客运输新模式创新提供有益借鉴。纵观全球，在美洲、欧洲、亚洲的许多国家都建立了大型低成本航空公司，例如美国的西南航空、欧洲的瑞安航空、马来西亚的亚洲航空就是三大洲成功运营的范例。更值得关注的是，在与我国航空客运市场结构相似且同样拥有庞大国内市场的美国，美国三大航（美国航空、达美航空、联合航空）等全服务航空公司鉴于低成本航空模式被美国国内消费者的接受和追捧的市场成熟度，纷纷“与时俱进”推出以基础经济舱为之名，行低成本航空之实的定价策略和服务条款。美国三大航首先在国内少数航班试行，然后在国内各航线铺开，现已拓展到部分国际航班，它们凭借运营的庞大航线网络，通过国内市场增加低成本航空模式运力投放措施获得极为亮丽的财报，甚至在疫情期间领先全球同行实现盈利。在近日发布的业绩报告中，达美航空在2024年公司实现营业收入616亿美元，同比提升了6.19%，其成功运用借鉴低成本航空模式的灵活定价策略功不可没。 

　　在运力投放数量方面，根据OAG公布的2024年全球十大航空公司运力投放数据分析，低成本航空公司数量为3家，分别来自美国（美西南航空）、爱尔兰（瑞安航空）、印度（靛蓝航空），占上述十家航空公司总运力的31.14%，这还不包括美国三大航以基础经济舱形式提供的低空本航空运力。据不完全统计，全球各种形式的低成本航空运力投放将超过50%。  

　　2024年全球航空公司运力投放TOP10  

　　数据来源：OAG 

　　相比欧美，甚至是亚洲其他国家，我国低成本航空规模较小，发展速度缓慢。低成本航空模式在我国发展缓慢的原因之一是消费者对低成本航空的误解，由于很多场合将低成本航空翻译为廉价航空，导致消费者往往主观认为低成本航空就是“安全低、服务差、飞机小”。而事实上，低成本航空模式是通过采取“双高”（即保持高客座率和高飞机日利用率）和“双低”（即低销售费用、低管理费用）以高效运营实现成本降低并最终体现为机票销售价格显著低于同航线的全服务航空让利于消费者，它是一种能给航空公司和消费者带来共赢的、以提质增效为手段，实现机票降价和盈利增加为目标的先进商业模式。 

　　2025年，国家把经济政策的着力点更多转向惠民生、促消费，以更大力度和更精准措施提振消费，持续增强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民航局也明确提出，要深化航旅产业融合，聚焦“入境游、低空游、研学游、亲子游、银发游”，丰富航空产品供给。为此，笔者认为，有关方面应出台支持政策提升低成本航空服务占比，不仅在枢纽和一线城市，更应在二三线城市大力发展低成本航空模式，拓展我国民航国内新兴市场空间。借鉴美国国内航空市场成功经验，结合现阶段消费者成熟度，创新民航旅客运输模式十分必要且极为迫切。 

　　二、大众航空模式将有效释放国内消费潜力 

　　随着我国航空运输业不断发展，践行“人民航空为人民”逐步成为民航业高质量发展所追求的目标，大众航空将逐渐展现出其独特的市场号召力、营销亲和力的品牌优势。大众航空模式的核心商业逻辑是通过航空公司提质增效，为消费者提供富有吸引力的机票产品，同时为其创造“高效、便捷、个性”的航空旅行体验，以此满足各类消费人群的差异化、个性化需求。 

　　推广大众航空模式，有望在引导消费升级、刺激内需释放，持续提升我国航空人口基数，激发国内航空客运市场需求增长等方面发挥积极战术价值。 

　　一方面，大众航空模式的发展离不开人口规模的支撑。在人口基数方面，根据最近一次美国人口普查结果，2020年美国人口约为3.31亿。另据民航局公布数据，2024年我国航空总人口达到4.7亿。在运输量方面，2024年我国民航旅客运输量为7.3亿人次，而据不完全统计，美国同期为10.5亿人次。虽然存在庞大高铁网络对民航国内旅客运输带来“平替”的影响，但是我国以高于美国42%的航空人口基数完成不足美国70%的运输量确是不争的事实。与美国相比，我国国内航空客运市场需求潜力远远没有被释放出来。究其根本原因是票价相比人均收入而言还是过高，有效降低国内票价将会刺激和释放我国潜力巨大的国内客运市场需求。为维持航空公司合理利润水平，着重提高管理、严格控制成本将是不二之选，我国航空客运市场潜力释放有待低票价刺激，而低票价更需要大众航空模式作为支撑。 

　　另一方面，大众航空模式的发展离不开行业资源的支持。在政策层面，早在2010年民航局就提出建设民航强国的战略构想。将推进“大众化”战略作为三大战略目标之一。所谓“大众化”就是使社会大众能够享受到安全、便捷、经济的航空客货运服务。在资源层面，截至2024年底，我国运输飞机总数为4394架，飞机静态座位数73.7万个，日均可供座位248.9万个，飞机日利用率8.9个小时，运输机场总数达263个，总容量达15亿人次。航空公司运力和机场容量均为我国大力发展大众航空模式提供核心要素资源保障。在作用层面，推广大众航空是民航业把政策着力点更多转向惠民生、促消费，以更大力度和更精准措施提振国内航空消费，持续增强国内客运对行业总体贡献基础性作用的重要举措，更是现阶段实现建设交通强国民航新篇章各项战略目标的有效战术选择。 

　　三、大众航空模式是航空公司提质增效的新路径 

　　对比美国三大航，我国三大航（国航、东航、南航）的国际竞争力还不够强，“内卷式”竞争不同程度存在，盈利能力相较世界先进水平还有很大提升空间。因此，航空公司实现“竞争强、不内卷、盈利增”的路径唯有达成提质增效之目标，唯有采用创新模式。 

　　大众航空就是我国特色的低成本航空运营模式。提出并推广该模式既可以打消航空公司对新模式盈利能力的质疑，又可以消除消费者对低成本外来名称的误解。大众航空将带来消费者对民航旅客服务体验的新认知，以“高效、便捷、个性”的创新模式助力实现“人享其行”发展目标。 

　　（一）大众航空的本质是高效运营 

　　大众航空模式将在秉持低空成本航空取得商业成功的通过单一机型、高飞机利用率、简化服务、点对点航线、高效人力资源管理、响应市场波动动态定价、极致的航空燃油管理、精简管理结构、技术创新、品牌营销等既定策略并实现高效运营的同时，系统性结合我国国内客运市场发展阶段性特征和面对高铁竞争的实际情况，突出差异化航空服务特色。在服务枢纽建设、增强国际竞争、推进跨航司签转、打造“干支通，全网联”网络、探索空铁联运、深化航旅融合、拓展基本航空服务等方面，以高效运营为抓手，更好地发挥大众航空的模式创新优势。 

　　（二）大众航空的特色是便捷出行 

　　随着技术的不断进步和行业的持续创新，大众航空以其更具灵活的模式紧跟消费者需求变化，通过更加高效的管理模式和服务提升，为选择大众航空出行服务的消费者提供与全服务航空相媲美的便捷出行体验。通过引入更加现代化的飞机、升级客舱设施、个性化客舱服务提升飞行体验。通过简化登机流程、增设自助值机、提供舒适座椅、提升空中餐饮质量，消费者可以在较为宽松预算内，享受到更高效的出行体验。值得一提的是，便捷出行的前提是大众航空模式在飞行安全和基本服务的保障上维持与全服务航空一致的标准。 

　　（三）大众航空的目标是个性服务 

　　大众航空并不仅仅服务于价格敏感的消费者，其将通过为不同需求的消费者提供多样化的航空出行解决方案，来打破其“低端”的标签。无论是商务差旅、家庭出游、老年旅客还是背包出游，大众航空模式都能为他们提供既便捷又经济的航空出行选择。通过拓展航线覆盖面，大众航空能够覆盖更多城市，尤其是目前还未恢复至2019年运力供给的二线和三线城市，帮助更多的中国城市实现更广泛的全国甚至全球连接。普及大众航空模式，不仅会让更多消费者有乘机出行机会，也有提供更多个性服务选择，进而更好推动航空客运服务区域经济和社会高质量发展。 

　　四、新时代大众航空模式的推广路径探究 

　　我国民航高质量发展的最大底气来自我国是全球规模最大、最具潜力的国内航空市场，“立足国内、放眼国际”是我国民航最现实的战略抉择。立足国内就要做大做强国内市场，大众航空模式无疑是实现“立足国内”战略的最优战术选择。 

　　（一）明确大众航空模式，鼓励航空公司根据市场定位转型 

　　鼓励由春秋航空、九元航空等我国典型低成本航空公司发起，其他航空公司陆续跟进，在国内航线航班中大力倡导大众航空模式，增强消费者对大众航空模式的了解。我国三大航和其他非低成本模式航空公司可以根据其市场情况和窄体机机队分布，在二三线城市航线网络推广大众航空模式，全面提升大众航空模式在我国国内航线网络中的可利用座位供给比例，升级服务保障系统，早日实现大众航空模式的跨航司便利中转。 

　　（二）服务大众航空模式，加快航站楼设施便捷化升级 

　　以智慧民航和四型机场建设为目标，借助航站楼更新改造契机，以“出行一张脸”为目标，采用基于One-ID技术标准的“航站楼门到登机口门”便捷智能流程，在枢纽和一线城市机场建立大众航空专属航站楼或便捷通道，在二三线城市机场全面普及航站楼设施便捷化，以此满足大众航空模式便捷化需求。 

　　（三）定制大众航空机型，联合制造商研发新机型 

　　大众航空模式能达成“高效、便捷、个性”目标的关键还要依靠先进的航空器。当大众航空模式这一细分市场被更多国内消费者认可后，各航空公司更新机队的参数需求将趋同化和标准化。促使波音、空客、商飞、巴航等全球飞机制造商倾向于研发新机型以满足采用大众航空模式运营航线网络的航空公司的规模化的新机型需求。航空公司有望以“集采模式”降低购机和运维成本。 

　　（四）创新大众航空定价，探索机票权益定价交易机制 

　　大众航空的机票价格更具弹性，提供辅助营收服务种类更为丰富，这为打破“最高限价+销售折扣”的传统机票定价方式变革创造了机会。由于大众航空座位产品易于标准化，这为探索以权益交易为内核的机票定价机制创新提供了试行空间。可适时发起成立大众航空模式发展研究机构，定期召开交流研讨会，业界共同探讨大众航空模式发展趋势和创新需求，将成果以蓝皮书的形式定期发布，研究编制大众航空运营成本指数并试点发布，有效引导消费者对大众航空机票权益价格预期。 

　　综上所述，大众航空模式将民航旅客运输回归到其最本质的功能，即一种出行方式。它的发展将吸引和促进更多国人坐上飞机，更好发挥大众航空服务社会的责任，为中国民航高质量发展贡献力量。（作者：綦琦、郭宇，原文首发于《空运商务》2025年第3期，略有修改。）